夜,布丁和皮皮正在外頭並肩望著月亮,主人一家不允許他們晚上進屋,橘黃斑紋公貓對此不甚在意。反正,外面的世界更加遼闊有趣,主人他們充其量只不過是固定糧食來源,滋味卻是萬萬比不上野味來得帶勁;況且,還能充分享受獵殺的快感,這是貓飼料所無法提供的感受。

    突然,一聲無預警的淒厲慘叫自屋內傳出,差點把布丁嚇得從車棚頂摔落,三色母貓更是直接鑽到汽車底下瑟瑟發抖;橘黃斑紋公貓仔細辨識後,認出那是小主人的聲音,他不禁抖抖耳朵,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自從男孩離奇失蹤,到再次相見,對方給布丁的感覺就變了,不再是以往那熟悉的小主人;而且,心底一直對男孩有種莫名的厭惡感,究竟是什麼原因,橘黃斑紋公貓也說不上來。

    即便如此,聽到對方貌似有危險的叫聲,布丁仍然忍不住升起一股為小主人擔憂的心情,他...應該沒事...吧?

 

    黃太太未曾預料到,給兒子洗個澡,居然鬧得跟打仗似的;幸好後來小寅安分許多,不然她很懷疑自己能否有多餘精力準備晚膳。

    入冬後氣溫漸寒,男孩家位處山上,冷風吹來更是凜冽刺骨;琥錦沐浴完後將自己嚴嚴實實地裹在棉被中,熱氣有效地被封閉在內,他這才長舒一口氣,徹底放鬆下來。

    男孩無法理解,人類怎麼盡找些怪方法來折騰自己。因為沒有長毛覆體,所以得另外找東西替代毛髮保暖也就罷了;不過髒了點,竟然就要用水清洗全身,這什麼道理?當貓多方便,舔舔便完事。

    即使當人,怕水的天性依然根深蒂固,起初琥錦被蓮蓬頭的水灑下時,嚇得差點失禁;婦人亦被兒子的反應驚到,還以為自己水溫調得太高燙著小寅。

    摸摸,挺暖啊又不燙手,那兒子是在叫什麼?黃太太伸手拉住就要往門外衝的小寅,神經呢這是,光溜溜跑出去,先不說羞不羞的問題,冷都冷死你!

    把兒子抓回來按好,擠些洗髮乳在他手上,搓勻後拉著小寅的手放至頭頂;起先琥錦沒弄懂要做什麼,垂下前肢呆望對方,於是婦人虛抓幾下自己頭皮,再提著男孩的手在他頭上搓揉搓揉。

    示範幾遍後,琥錦大致明白怎麼回事,不就洗臉嘛,簡單得很。兒子終於學會自己洗頭,黃太太很欣慰;可惜,她安心得太早,小寅抹著抹著,居然將泡泡塗到臉上,沫液接觸到眼睛,輕微的刺痛感又令男孩哇哇怪叫起來。

    這傻兒子!理解能力還算頗佳,怎麼總在小地方出差錯?婦人擋下小寅的手,怕他揉傷自己的眼,接著用溫水輕輕洗淨男孩眼部殘留的泡沫,這才讓兒子激動的情緒慢慢平緩下來。

    沖完頭,黃太太換擠了些沐浴乳在小寅手上;這次,男孩沒有馬上動作,僅用懷疑的眼神盯著她。

    婦人示意抹在身上,兒子胡亂揮幾下便算完事;黃太太嘆口氣,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罷了罷了,總比不洗好多了。

    沖洗完畢擦乾身體,套上乾淨衣物,琥錦本以為苦難就此結束,孰料婦人卻拉著他的手朝另一個房間走去...不是吧有完沒完?!

    男孩眼瞅著黃太太拿出一臺可單手持用的機械,插上電後忽然開始發出轟~轟~有些刺耳的聲音;琥錦感到畏懼,婦人壓著兒子肩膀不讓他亂動,舉起吹風機給男孩濕漉漉的頭髮吹乾。

    與偶爾鑽進窗隙的寒風不同,機械中吹出的是暖洋洋的熱風,令琥錦覺得十分舒適。不多時,他便拋下心中恐懼,轉而瞇眼享受起暖風吹拂;若非現今的身體辦不到,要是可以,男孩肯定會發出愉悅的呼嚕聲。

    黃太太放下吹風機,瞥了眼牆上時鐘。糟糕,都這個點了,晚餐的菜都還沒備料,得趕緊動手才行;否則等丈夫回來,餐桌上卻還空空如也,她可過意不去。

    婦人回頭,瞧小寅正好奇地擺弄吹風機,她笑笑。「這可不是玩具,你休息一下,等等就有熱騰騰的飯菜能吃囉。」

    黃太太把東西取回來收好,留兒子自個兒待在房間,她逕自下樓到廚房忙活去了。

 

    總算,在先生返家前一刻,婦人及時將最後一道菜端上桌;由於時間匆促,都是些簡單處理就能完成的菜餚。

    黃太太洗淨雙手,一邊朝樓上喚小寅下來吃飯;琥錦謹慎地自樓梯間探頭張望,沒有立刻現身的意思。婦人行至餐桌沒看到兒子身影,欲上樓卻見對方蹲在頂層探頭探腦,感覺既好氣又好笑。

    帶小寅到桌邊坐好,男孩被香氣四溢的食物所吸引,一時不曉得該從哪下口;當琥錦決定先從離自己最近的先嚐嚐,準備伸掌去拉時,黃太太卻拍開他的前掌不給碰。

    ???不是叫我吃嗎?阻止我又是什麼意思???

    無論男孩換拉哪一道,皆遭到相同待遇,琥錦心中氣憤不解,難不成只給看不給吃?

    男孩委屈地瞪向婦人,只見對方慢條斯理地用兩根棒狀物在每道菜各夾一點放進碗裡,填得滿滿當當後推給他;琥錦像護食的動物般用兩條前肢圈住碗,再三確認黃太太沒有搶回去的意思後,這才以口就碗大吃起來。

    但,人類嘴型畢竟不似貓般細長,碗口窄小加之底深,男孩僅能食用置於頂上的菜,其餘部分卻是怎麼用舌頭撈也撈不起來;婦人看兒子大有把碗翻了的念頭,為免餐桌落得一片狼藉,黃太太火速取來湯匙交至小寅手中,而男孩亦不負期望地 ─ 用茫然的眼神回應她。

    當然了,自己怎麼會天真地以為兒子毋須學習便懂得如何應用這些對一般人來說再平常不過的事物呢?

    要讓小寅回歸正常人生活,尚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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