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走在未經修整的山路小道上,高跟鞋使得她的腳踝隱隱作疼,但她卻沒有停下來休息的意思;開玩笑,自己這身行頭可是價格不斐,怎麼能隨便沾染到地上的塵土!

    說起來,她的運氣也真夠背的,車子好端端地無故拋錨,想打電話叫人來拖吊,卻發現手機竟剛好沒電;這下可好,偏偏她們這兒又地處偏僻,平時根本不會有什麼車輛經過,現在就連叫台計程車也辦不到。

    早就跟丈夫提過搬到市區的事,倘若不是為了兩個老不死的財產,哪犯得著受罪,住在這鳥不生蛋雞不拉屎的山上,還得好聲好氣地伺候著;等把他們的家產通通弄到手,屆時就將那兩個沒有利用價值的廢物趕出家門,自己再帶著一家大小逍遙快活去,再也不回這令人生厭的地方。

    構築著未來美好景象的女子,並沒有注意到,此時她的背後,正有一對虎視眈眈的雙眼,覬覦著她手中的提袋。

 

    琥錦想像過去那樣舔舐自己的毛髮來安撫情緒,可舌頭碰到的卻是布料;盯著自己身上花花綠綠的衣服,他感到極度不適,於是開始用手去拉扯。但無論男孩怎麼出力,這東西就是頑固地黏在自己身上不肯下來,即使想用爪子去撕,卻徒然發現指甲是鈍的一點也不利!人類的身體真是太不方便了,如果生在野外,真懷疑他們有辦法存活過一天。

    最後,琥錦只得放棄脫掉衣服的想法,轉而思考食物問題;以他目前的身手,捕獵看來是不可能了,再遲鈍的生物都有辦法從男孩的手下逃脫。雖然不得已,但翻垃圾似乎是琥錦唯一的選擇,對於那些不付出勞力只懂得向人類撒嬌乞食的同類,他從來都無法苟同;況且那種乾硬得像兔子大便的東西,到底有什麼好吃的?身為一隻貓,大口吃肉才正常不是?

    為了保持市容的整潔有序,放置於街道上的垃圾桶已幾不可見,琥錦好不容易才找到一處堆滿垃圾的地方。一路上,縱使男孩掩掩藏藏想保持低調,不過就算僅是未成年孩童的身形,亦比貓大上許多,加上琥錦方才在地上滾過一身灰的模樣,難免引來路人的好奇以及指指點點;對於這種招人注目的情形,男孩一律視若無物,當務之急是先填飽肚子,其餘皆可容後再談。

    忍受著惡臭,琥錦費了好一番工夫才把袋子撕咬出一道裂口,換作平時,像這種玩意兒,三兩下就會被他尖銳的犬齒給破壞掉;哪像現在,都咬到嘴痠了,才搞定第一個而已。

    很幸運地,這裡頭恰好有一盒吃了一半的便當,雖然味道有點餿,不過總聊勝於無;正當男孩趴在地上狼吞虎嚥地大口吃食時,一位中年婦女走了出來,看到滿地狼籍,不禁破口大罵。「哪來的神經病,把我辛辛苦苦整理了一早上的垃圾弄得亂七八糟!」

    隨後她拿起放置一旁的掃帚,劈頭就往琥錦腦袋敲下去,早有警戒的男孩,在對方打過來前翻了個滾避開;緊接著他弓起身子,口中同時發出低沉的嗚嗚聲威嚇著攻擊者。

    從未見過有人表現出如此野性十足的婦人,害怕這個不正常的小孩會突然暴起傷害她,因此不斷揮舞著掃帚企圖逼退對方;琥錦本就沒有久留的打算,反正食物也吃得差不多,胃裡墊了些東西感覺已沒那麼餓,達成初始目的的男孩,四肢並用一溜煙便跑了個沒影。

    確定對方遠去,餘悸猶存的婦人拍拍胸脯安定心神;之後二話不說掏出手機,向警方詳細描述男孩的長相特徵,要他們留意這麼個危險人物,以防他犯下暴行。

 

    跟了一小段路,黃白公貓察覺到每隔一段時間,嬸嬸便會換手提東西;於是,一個計畫的雛形慢慢在他的心裡架構起來。

    等對方準備第四次轉移提袋,趁她鬆開袋口的瞬間,小寅一躍而起,抱住袋子用力扯下;沒有預料到會有此突發狀況的女子,稍一愣神,東西就這麼被硬生生搶走。

    得手後的黃白公貓心中大喜,不過他隨即聽到對方的高分貝尖聲怒吼。「爛貓!誰讓你來偷我的東西,看我不弄死你!」

    對聽覺靈敏的貓來說,這聲音真可謂是種折磨,震得小寅耳內嗡嗡作響;望著怒氣沖沖的嬸嬸,黃白公貓一時手忙腳亂,拿不定主意該如何挪動這對他而言有些沉重的袋子。

    對方可不會讓小寅有細想的機會,急促地扣扣扣走過來,抬起腿打算一腳給他踩下去;眼看高跟鞋尖就要貫穿黃白公貓的背部,感覺到危險的小寅,咬住袋口埋頭朝前猛衝,險險躲過了攻擊。

    沒料到這隻看來傻不愣登的蠢貓會突有此一舉,收勢不及的女子用力過猛,鞋跟狠狠撞上堅硬的地面當場斷裂;而她的腳踝一痛,狼狽得摔倒在地。

    黃白公貓站在稍遠處雙眼圓睜瞪視著她,被看得肝火上湧的女子想起身卻無能為力,腳踝不時傳來的刺痛感間接告訴她自己已扭傷;一肚子氣無從發洩的女子,脫下已殘缺不全的鞋子奮力砸向對方。

    小寅本意沒有想要害嬸嬸受傷,內心因此感到些許歉意,可是瞧她對自己大聲咆哮的模樣,也曉得不該繼續逗留下去;於是在閃過投擲過來的鞋子後,黃白公貓拖著提袋快快逃離犯罪現場。

    瞅著逐漸遠去的貓,女子忿忿地撿起手邊所有能拿到的東西扔向他;當然,這只不過是徒勞之舉。

    所以說,她最討厭那些毛茸茸的畜生,真搞不懂怎麼會有人喜歡;尤其是,賊頭賊腦還老用一副不可一世的態度睥睨人類。那群自稱貓奴、鏟屎官的簡直通通有病;自降身分去伺候一隻畜生,被撓被咬還樂開花像白痴一樣,我呸!

    抓不到那隻該死的黃白貓,沒關係,她知道哪裡有貓可以讓她逮,屆時想怎麼處置都隨她高興;女子露出病態的獰笑,為自己即將要做的事大笑出聲,雖然聽來愉悅,但其中所隱藏的寒意,卻令這初冬的氣候亦自嘆弗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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