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寅定睛一看,這才發現原來那雙眼睛的主人正是一隻貓,此時對方帶著心有餘悸的表情準備拔腿就跑;男孩不確定這隻有著黃白相間毛皮的貓是否與方才發出怪異叫聲的貓為同一隻,但他沒來由地不想讓對方就這麼離去。情急之下小寅拿出了今早母親託他替家裡貓咪們買的貓罐頭,在心裡默默向他們說聲抱歉後,拉開罐頭上的拉環,剎那間鮮香的肉味四溢,原本已奔至岔路口的大貓腳步一頓,慢慢回過頭來,一時之間定在了前腳抬起半轉頭的姿勢。

    男孩眼見有望,急忙將已完全打開的罐頭向前送,同時後退幾步,表示自己絕不會有任何多餘動作;黃白貓先是作沉思狀,接著往回走一步停一下,琥珀色雙眼不時瞅著小寅,大有對方膽敢輕舉妄動,立刻腳底抹油開溜之勢。

    若照以往,琥錦是不會如此輕易接受人類的施捨,「自己的食物自己抓」是他一直以來秉持的原則。無奈黃白公貓已將近一天未曾進食,那東西所散發出來的香味又誘惑力十足;沒想到的時候還沒什麼,一旦意識到肚子餓,腹中便開始發出咕嚕嚕的響聲,四肢亦有些發軟的跡象,腦袋也由於缺乏養分而呈現出一種暈乎乎的狀態。

    這種情形下上路,先不說提升了捕獵的難度,就連自己亦會陷入危險的境地;在經過深思熟慮後,琥錦決定暫時妥協,只要對方安分守已,他就領受這份好意。

    越是靠近食物,撲鼻而來的鮮甜味越是強烈,刺激得黃白公貓口中唾液不斷分泌;把罐頭拉近自己身邊,眼中所見的是和尋常獵物大相逕庭的碎肉,以及微微滲出的肉汁。琥錦試探性地舔了一小口,未曾感受過的美味剎時在他舌尖迸發開來,一時間黃白公貓猶如遭受魅惑般停不下來大吃特吃。

    在這期間,男孩也恪守自己的本分,安靜待在原處等待對方進食完畢,並開始清潔嘴邊跟鬍鬚上的肉渣時,小寅才猶如自言自語地說道。「吶,剛剛聽起來很悲傷的叫聲,是你嗎?你也...碰上了什麼令你感到難過的事嗎?」

    琥錦並不曉得他在講什麼,只是單單從對方的語氣與周身的氣場,感覺出男孩的低落情緒,於是他抬起頭,正眼對上小寅的視線;當然,這沒有維持太久,畢竟在貓的世界中,直視大多帶有濃厚的挑釁意味。

    不過僅此一眼,黃白公貓即可確定自己的猜想無誤;眼神不會說謊,對幼崽而言尤其如此,尚未經歷過太多社會洗鍊的他們,在偽裝自己這件事上,可說是完全的生手,輕易便可被看破真實的內在。

    可是,琥錦亦沒有深入了解的打算,再怎麼說,他們也只不過是一期一會的關係;分開了,或許,就是永別。

    就這麼半大不小的小鬼頭,能有多了不起的煩惱?貓咪的一生放在一個人類身上,說不定還不夠他發育完全;如此冗長的幼年期,是絕大多數生物難以想像的奢求。

    望著洗淨臉龐靜靜佇立的大貓,男孩為自己的想像感到可笑;貓啊,應該就和家中的布丁相仿,無憂無慮自由自在,怎麼可能會有唉聲嘆氣的愁思存在?

    拍拍屁股立起身子,黃白貓因為小寅這樣的行為提高了戒備,悄悄挪後了點;男孩無所謂地聳聳肩膀,撿拾起一點殘餘也沒有剩下的罐頭,打算等等經過垃圾桶時順手扔掉。

    保持不會驚動對方的距離,小寅緊貼著牆面而行;大貓雖然目光沒有緊盯著他,但隨之擺動的耳朵很好地說明著男孩的一舉一動仍舊處於黃白貓的監視之下;走至岔路口,小寅看了對方最後一眼,就再無留戀地離開,踏上歸途。

    等到再也聽聞不見人類幼崽的腳步聲,琥錦總算放下戒心,隨即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填飽肚子的他,突覺一陣睏意,想了一整個下午完全沒有休息,大腦早已疲憊不堪。黃白公貓決定先找一個安全的落腳處好好睡上一覺,至於那些令他煩心不已的瑣事,留待明天再處理也不遲。

    巷子裡重歸寂靜,唯有蟲蟻鼠輩四處橫行;月光照耀不到的陰影下,一對貓眼慢慢睜開。將一切看在眼裡的他,眼珠咕溜溜地轉動,似是打著什麼壞主意;在發出一聲輕笑後,彎成月牙兒的眼睛一同隱去,徒留秋風瑟瑟掃過,吹起一地破敗,複緩緩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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