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於荒野小徑,頂著雖散發出光芒,卻一點都無法令貓感受到溫暖的黯淡太陽。由於自己位在上風處,因此直到改變風向的剎那,才驚覺有其他生物的存在;想要閃避卻為時已晚,對方從隱蔽的長草叢中一躍而出,猛力將我撞倒在地。

    是同類,但不能表示什麼,既然展現出強烈的敵意,即使非我本意,迎戰是唯一的選擇;在和對手激烈纏鬥之時,嗅到他身上傳來濃厚的恐懼,以及目光中掩藏不住的害怕,突然意識到,我們是基於相同的本能在作戰 ─ 對惡魔的畏懼!

    拉開到一個安全距離,我試圖向對方喊話,希望他能夠明白自己絕非邪惡的化身,並放平因劍拔弩張而豎立的毛髮,冀望藉此博取到信任;我當然曉得這麼做有著一定的風險,但同樣身為世上碩果僅存且擁有自我意志的生命,如果還得要針鋒相對,豈不是太悲慘了嗎?

    沒有完全放下戒心,對方的眼光帶有疑慮,仔細檢視著我,企圖從中發現一丁點破綻;強忍住轉身逃跑的念頭,假若此時放棄了,或許自己再也提不起勇氣面對下一個挑戰。已經孤身遊蕩太久了,渴望身邊能有一個夥伴同行 ─ 這樣的欲望驅使著我。就算得冒點危險,我相信,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啐了一口,似乎對於受到驚嚇一事感到不悅,接著走向來時路準備離去;趁著對方尚未遠走之際,我跳上前,提出了我的不請之求...

 

    春暖花開,清風徐徐,這是一個所有生物欣欣向榮的新葉季,疾風部落今日也是一如往常的和平。貓兒們三三兩兩群聚在空地,或趴或臥,一邊閒聊,一邊享受著午後煦煦陽光;但是,從育兒室奔竄而出的淡薑色公貓,以及隨後爆發出的怒喝,徹底打破了這股寧靜。

    「鉤 ─ ─ ─ 穗 ─ ─ ─!你又對我的孩子做了什麼!」緊追而出的玳瑁色母貓,迅速撲上前者,狠命拉扯他帶有白色末端的尾巴,力道之大彷彿真要將其硬生生整條扯落下來。

    「痛...痛啊!糖霧,行行好、輕點,再拉、再拉就要斷啦!副族長的尾巴被貓后給弄掉,這話傳出去是要被笑話的!」淡薑色公貓慌忙地對著憤怒的母貓陪笑,不過對方很明顯不吃他這一套,絲毫沒有放鬆腳掌的意思。

    「那你倒是說說,為何小湖泊會在你的頭下呢?」玳瑁色母貓滿臉燦笑,琥珀色的耳朵卻不時抽動,擺明就是在極力壓抑著即將爆發而出的火氣。

    「我、我已經很努力改進這個壞習慣。只是妳瞧瞧,小湖泊又白又胖,身上的毛長而濃密,全身飄散著淡淡的乳香,加上天氣如此溫暖;在天時地利貓和的情況下,又有這麼一個絕佳的枕頭,怎麼能夠放過拿來睡午覺的好時機呢?」眼看糖霧的笑容越發燦爛,鉤穗才驚覺自己不經意把心聲通通照實托出,頓時腦中警鈴聲大響。

    「把我的孩子當枕頭是吧!膽子還挺大的,不如我提供你一個更棒的選擇如何?」淺藍色眼睛彎成新月狀,玳瑁色母貓以甜膩的聲音蠱惑著副族長。

    「請、請說。」淡薑色公貓汗顏,不曉得貓后打算怎麼做,藍棕雙色瞳直盯對方臉龐,全身僵硬動彈不得。

    「躺你自己的毛去啦!」話音剛落,糖霧伸爪扯下一大把鉤穗身上的毛髮,痛得副族長大呼小叫呼天搶地,這才稍解心中的怒氣。

 

    育兒室內,與糖霧毛色相仿,但胸前和腳掌為雪白色,尾巴則是淡薑色的母貓,帶著禮物前來探望姊姊跟她的孩子們;戰士剛帶領狩獵隊回來不久,聽聞方才營地內發生的小小騷動,心想有必要給貓后解解氣,因此特地尋了她們愛吃的莓果,準備當作正餐後的點心。

    小貓們剛喝完奶水,淺灰色虎斑公貓正窩在母親懷裡熟睡著;跟糖霧相像有著白色耳朵薑色尾巴的小母貓,則與另一隻體型嬌小的淡薑黃虎斑見習生打成一片;而小湖泊張嘴狠咬著訪客的尾巴 ─ 雖然是姊姊的親生骨肉,牙齒也尚未發育完全,但她實在無法喜歡小貓。玳瑁色母貓臉有不悅地擺動淺薑色尾巴,卻引來白色小貓更大的反應。

    「好啦,小寶貝,別去煩翅菫阿姨,否則就沒有點心吃囉。」糖霧寵溺地把小湖泊拉回自己身邊,細細梳洗著他身上的白色長毛,不理會小公貓的尖聲抗議;吵雜的聲音弄醒了他的弟弟,睜著惺忪綠眼,小小的眉頭緊皺著,狀似為了自己的睡眠被打擾而感到些許不快。

    看到這副場景,翅菫堅信絕對不會想要擁有一窩貓崽 ─ 成天被這群小魔頭緊巴不放,換作是她九成九會崩潰;說來也真佩服姊姊有這樣的耐心和愛心,如果不是發生那樣的意外,肯定能夠更加幸福才對...

    甩甩頭把無謂的想法去除掉,現在貓后也是過得挺愜意的,聽那滿足的呼嚕聲,就曉得她有多愛這些孩子;撿拾起一粒果實吞下去,玳瑁色戰士要糖霧也來一些。

    「我要吃點心!」小白貓扭動身子,像跳針一般不停重複這句話;小母貓則是拋下她的玩伴,逕自走到糖霧身前坐下,看看母親、又看看莓子;而他們的弟弟,早就用他那小小的白色尾巴,偷偷把東西一個個撈進自己的身下藏好。

    「這樣可不行喔,小池塘。」貓后笑罵著,叼起小虎斑公貓的頸背。「點心也要分哥哥姊姊才可以,不然媽媽可是會生氣的喔。」小池塘嘖了一聲,心不甘情不願地放開緊抱著的莓果,咕嚕嚕滾回地面上散落一地。

    見習生好奇地嗅嗅滾落至面前的紅色果實,好聞的氣味讓她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當她準備用腳掌去撥弄時,卻被糖霧以稍微嚴厲的口吻所制止。

    「為了妳的安全著想,還是別碰到比較好喔,蜜掌。」淡薑黃色母貓嚇了一跳,不解導師何出此言。

    「因為這果子是有毒的,除非是像我們家族一樣的特殊體質,否則還是避而遠之比較好。」看著貓后與她的孩子們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樣,見習生羨慕地口水直流;但轉念一想,甜美的果實卻要拿自己的性命當賭注,這可怎麼算都划不來。

    「我聽說了下午的事。」玳瑁色戰士突然開口,糖霧的耳朵抽動著,腳上不停在調解兩隻小公貓的爭執。「再怎麼樣鉤穗都是我們的副族長,在大家面前讓他難堪總是說不過去。」

    「那又如何,我這可是為我們貓后以及所有的孩子們出一口氣!從以前到現在,有多少小貓成為他的枕下之物,妳難道忘了嘛!」回首過往,淡薑色公貓的確是許多貓兒們童年時的惡夢;當中也有不少甚至在成年之後,見到鉤穗出現會忍不住全身顫慄。

    翅菫捂額,或許姊姊這麼做,私底下還間接獲得族貓們的大聲叫好也說不定。「假若下次他再犯,跟我說一聲,我來處理就好。」

    這段話惹得貓后一陣歡笑,頰鬚花枝亂顫抖個不停。「那他可就不只是到巫醫那敷個藥就能了事了。」

    可憐的鉤穗,不懂得記取教訓,還在回味小湖泊蓬鬆柔軟的觸感,並算計著哪時候再來偷渡小白貓,看來躺著進巫醫窩的日子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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