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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篇是疾風當時開辦徵文活動,在下經過一番腦力激盪才完成的作品,聽說原本是預謀用來決定如何殺害黑豹星的選拔?

---------- 正文 ----------

    水面不斷逼近,隨著下落的力道,影毛重重地摔入碧綠色的池水中;激流不間斷地翻轉,似乎有隻隱形的手拖曳著灰色虎斑公貓的身體,試圖將其拉入更為深沉的底部。

    這樣就好,只要隨波逐流,就能依照自己的想法行進;至少,死亡是我所選擇的道路,並不是誰或者任何一場無法預料的意外才導致最終的結局。

    液體大量侵入,迅速占領每一個細胞,意識慢慢剝離,原來這就是每個生物必經的最後旅程嗎?看來也不會多難受嘛...影毛吐出僅剩的一口氣,讓黑暗的陰影覆蓋上眼前...

    「嘿!醒醒,你這個蠢毛球!」

    是誰?難得一場好夢,偏偏就是有不知好歹的傢伙不懂得看時機,選在這個時間來打擾,難道不曉得吵醒長老是要惹來一頓哀怨的嗎?等等一定要來好好地唸上一唸,讓對方嘗嘗什麼叫啞口無言;不過...這個聲音好生熟悉...到底是...?

    緩緩地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隻有著全白毛皮的母貓,橘色的腳掌非常不客氣地踩踏在自己的身上,綠色的眼中透出微慍─是音足!

    「終於知道該起床了,真搞不懂怎麼有辦法睡得跟什麼一樣,每次叫都得花這麼久的時間,都足夠讓一隻小貓從迅雷的邊境跑到星月的界線,途中還能抓隻老鼠呢!」

    「音...足?真的是音足?」

    「說你蠢還真是太便宜你了,睡太久把腦袋都睡壞了嗎?」

    聽著白色母貓和昔日一般無二的惡毒話語,影毛非旦不覺得生氣,反而有些許的感動─自從這位姪女加入星光部落後,平日生活少了能夠拌嘴的對象,成天就只能待在長老窩中,跟見習生或小貓說些過去的事蹟,讓他有種說不出的氣悶。

    「瞧你,眼睛直楞楞的,看來不找巫醫替你檢查一下不行;不過,再怎麼說你也是前任巫醫,自我診療總還辦得到吧!」

    「既然...我見到了妳,那就代表...這裡是星光部落?我已經死了?」

    「嘖!再講下去連我都要被你的愚笨給傳染;總之,我媽說她要找你,如果腳還沒殘廢的話就快點跟上來!」音足不耐煩地甩甩尾巴,逕自往前走了,行經的路上留下點點的銀色光芒。

    灰色虎斑公貓快速梳理完自己略顯雜亂的毛髮,趕緊踩著白色母貓遺留的足跡;這時候他才能夠好好仔細地看看,這個死後的世界,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通過腳掌傳來的厚實感,輕拂過長草時,舌尖上嗅聞到混合著泥土和新鮮青草的味道;立在週遭的樹木,鬱鬱蒼蒼依著本身的規律排列生長著,當風吹過樹葉的間隙,聽得到彷若細語般的沙沙聲;星空仍舊掛在它們原來的位置,靜靜地觀看著地面的生物,不發一語。

    完全感受不到有任何不同的地方,自己真的已經受到星光的召喚?亦或這一切只不過是個笑話,其實過去所有的記憶都是場夢境,真實得讓他分不清虛幻和現實的區別。

    一隻紅棕色小貓突然從旁竄出,劈頭撞上正在呆立著的影毛,他輕晃著小小的頭顱,抬眼看著灰色公貓;老貓露出一絲笑容,試著讓這個莽撞的小傢伙知道自己並不介意,卻驚訝地發現到他淡綠色的眼中充滿疑惑,視線就像是越過了虎斑貓,看向更遠的後方。

    影毛轉頭往後望去,那裡並不存在什麼特殊的東西;等他再回過頭來時,小貓已經又蹦蹦跳跳地離開,徒留下一條淡淡的紅色亮點,和更為困惑的自己。

    「你要發呆到什麼時候?時間可不會停下來等你,鰱皮就在前面的樹下,我們快過去吧!」音足突然駐足在影毛面前,嚇得灰色公貓往後跳了幾步;白色母貓看見他這幅模樣,露出玩味的笑容。她輕輕拍了拍影毛的頭,便先走到母親待著的所在。

    「把我當成需要安撫的小貓嗎?真是...」老貓有點發窘地喃喃著。

    鰱皮背對著兩隻貓兒,參雜著灰色斑點的白色毛皮,在徐風吹拂下輕輕地擺動著;她的目光放在極為遙遠的地方,像是在沉思什麼的樣子,因為太過於專注,而沒有發現到背後的訪客。

    終於,在一個無聲的嘆息後,白灰色母貓抖抖耳朵,轉而面對影毛和音足;就和前任巫醫的記憶一樣,她眼中所挾帶的溫柔,如同棉絮裹著易碎的物件般,深恐一個不慎,將會換來破滅的終途。

    「影毛,好久不見。」

    「是啊,真的是好久了,自從...那次事件過後,有許多事情都已經不同。」灰色虎斑公貓指的,就是草尾和鬚尾密謀發動叛亂的那一場惡鬥;在混亂當中,哥哥失去了他的摯愛,種下了日後引爆更為加劇的衝突的導火線。

    「我知道,你是因為草尾的言語刺激,才選擇自我了斷;可是,這麼做是不正確的,你明白嗎?」

    「又是哪裡做錯了?這是我自己的生命,反正總有消逝的一天,為什麼不能讓我選擇死亡的場所和時間?難道非得讓所謂的命運來操縱我的一生?」影毛憤怒地說著,黑色的斑紋像是波浪般,掀起不安分的潮水。

    「說你鼠腦袋還真是一點都沒錯,這麼久的巫醫真是白當了。在整個部族中,這個位置是最親近生與死的一個;你看過因綠咳症而奄奄一息的小貓、在戰鬥中身受重傷性命垂危的戰士、遊走在臨終邊緣的長老,他們哪一個輕易放棄求生的意志?沒有!」

    「而你,我親愛的影毛『叔叔』,竟然只因為爸爸的一席話就動搖,然後就嫌自己命太長、活太久,隨便找個瀑布往下跳,就認為可以光榮地登上星光?」

    「我呸!要是這樣的話,把你的命給我,我還有事還沒做到,就這麼莫名奇妙地死了,你以為我願意?」音足說到最後,話都有點哽咽起來;影毛一時語塞,不知該怎麼回應姪女的責難。

    等女兒的心情稍微平復下來,鰱皮接著繼續說。「或許生命的長度有其限制,但寬度卻是我們自己能夠決定。命運的說法不過是種假想,卻不是絕對;只要付出努力,再難解的迷宮也能找到出口。」

    「可是,我都已經...」在重新體認到生存的價值後,「死」這個字突然變成一種禁忌,無法像先前那樣輕鬆地說出。

    「不,你還有回頭的餘地,現在只是處於瀕死狀態,還沒完全踏入星光的境地;信念夠堅定的話,回到現世並非不可能。」灰色公貓忍不住心喜,突然想起不久前自己頹廢消極的言行,趕緊低下頭來整理胸前的毛,以掩飾尷尬的表情。

    「除此之外,有件事希望你能替我們完成。」影毛望向白灰色母貓,在她眼裡看到了深沉的悲傷;恰巧和草尾因失去伴侶,那長久的創傷所累加而成的眼神,不約而同重疊起來。

    「和...哥哥有關嗎?」

    鰱皮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地吐了出來。「是的。」

   「草尾一直被痛苦折麼著,我都知道;他因為間接害死了我,內心被自責與後悔不斷地侵擾。為了減少罪惡感,只能讓憎恨填滿他的全部思慮,說服自己一切都是黑豹星的錯。」

    「這麼做只能暫時延緩崩潰的結果,問題的癥結還在,草尾仍舊困在牢籠當中無法自拔;好幾次見到他幾近瘋狂的模樣,忍不住在他睡著之後偷偷挨近,期望可以安撫他焦躁的心緒。」

    「但沒有用,等夢醒之後,失落的感覺更大。『鰱皮,我知道妳就在附近,我感覺得出來,也聞到妳讓我掛念的氣味;』」

    「『可是不夠,我想見妳,想聽到妳悅耳的聲音,想靠在妳柔軟的毛皮中,想和妳分享舌頭,想跟妳依偎在一起,再也不分離,我想妳,真的好想妳,鰱皮...』草尾急切的呼喚,同時也讓我飽受煎熬。」

    「我所能獨立做到的,都已經嘗試過了;想傳遞的話語,單憑我本身的力量,是無法讓草尾了解。」

    「所以,我需要你─影毛。你要想辦法讓草尾明白,如果一生只為復仇而活,那在目標成功被消滅後,除了空虛,還剩下些什麼?要是殺死疾風族長,為的只是一時的快感,那真的有必要把這件事當成餘生的矢志嗎?」

    「好好思考自己能做些什麼,在你所剩無幾的時間內,別在徬徨中蹉跎度過;看在兄弟情誼的份上,救救草尾,也讓你自己找到一條出路。我衷心期盼你們都能在最後獲得平靜。」鰱皮趨前和影毛碰碰鼻子,算是為他此行送上祝福。

    灰色虎斑公貓的肩膀被猛力撞了一下,原來是音足。「爸爸...就交給你了,一定要把他救出來,否則我不會輕易放過你!」

    「這次算是我輸了,下次見面可不會再被妳說得連反駁一個字也做不到。」

    「哼!等著瞧好了!」影毛和白色母貓瞪視著對方,然後一同大笑。

    在兩道銀色光芒的引領之下,老貓的星光之旅就這麼匆促結束了。前方等待著的,或許是場艱辛的道路;但不管怎樣,無愧於心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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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tarkit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